highb0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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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達，
好久不見，你好嗎？
早上有些微涼意，時針過九陽光就大大的露臉，說是秋老虎的氣候呢，不知道你那裡天氣如何？是不是也該在清晨夜裡加件薄外衫？週六晚上我們去了陽明山竹子湖用餐，你一定不知道姊姊看到什麼了！
是螢火蟲，我跟你說，山上的天氣清涼，尤其那天還飄下雨絲，發現那幾盞一閃一閃的小小火籠，驚喜的程度就好像無敵鐵金剛再次擊退雙面人的攻擊，彷彿就看見你在電視機前手舞足蹈。這幾年有一股懷舊的流行風吹起，童稚的回憶從陳年的百寶箱裡一個接著一個飛了出來。
好像你還在襁褓裡呢。
達達，姊姊看著你在爸媽阿公阿嬤的殷殷期盼中呱呱來到這個世界。看著你牙牙學語，看著你走三步跌兩步。知道嗎？你在四個姊姊之後來到家裡，是多少人盼了多少年啊！而這就是你背負的沉重來源，一個無後為大的框架下巨石般的悲哀。你不懂得的，小娃兒如何能懂？掛在你頸項收涎的圓形餅乾裡，滿滿是未來的期待。你不要懂，小孩子懂那些真是沒道理。
不知道你現在是不是覺得輕鬆些了呢？
你小時候白白胖胖的模樣，惹人愛憐極了。我喜歡抱著你搖啊搖，餵你吃些稀飯，聽著唱盤裡低沉的「幾度花落時」，你晶亮的雙眼，眨啊眨，有些睏了，當女聲唱到「再問幾度花落時」，就沉沉入夢鄉了。
然後你離開大人的懷抱，開始爬，開始走路，開始叫人。
我們不是親姊弟，卻有一種特別的緣分，可以比鄰而居，十二年之差，讓我們之間更親近。這親近不全然因為姊姊看著你長大，搖著你入睡，追著你吃飯，帶著你玩耍，不全然啊！我知道有其他的不明所以。
而我也不懂，我只知道讓你跟著。
求學過程中的辛苦，姊姊都看見，所以姊姊總在身旁鼓勵你，勤能補拙，讀一遍不會，那就讀兩遍。你只是貪玩，不是愚笨，姊姊心疼你被期待的壓力，因為那也是姊姊曾經走過的路，姊姊也不是特別聰明，只是沒有加諸你身上的無形重擔，所以可以海闊天空。而在你緊跟著的同時，姊姊也沒得藉口逃脫了，少年十五十六歲，姊姊也承載了責任。
我當這是一種深深的緣分。
你果然不負眾望，課業出色。而那背後的辛勤，姊姊知道。你花費的時間，姊姊明瞭。你是如何的努力，姊姊都看在心底。只是，年輕的你，還來不及確切地明白自己，人生的路，竟然就劃下了休止符。
姊姊應該責怪你嗎？為什麼那麼不小心，在蜿蜒的山路，尤其是不熟悉的路徑車速要放慢，要保持車距，為什麼？為什麼就不小心？離開學校之後，原是新的里程等著你去闖，誰要你闖進幽冥路？
或是老天憐惜你？帶走你，在這麼年輕的時候。
秋涼的時候看見螢火蟲，欣喜而外，平添了一絲哀愁。雖說生命的本質如此，對於他們的即將墜落，心底還是怏怏。回程的路上，山霧瀰漫。經過你離開的彎道，魂魄還徘徊嗎？
轉眼你離開已然五年，想起你，姊姊心裡總有無限的感嘆。想你打從嬰兒時期就受到的特別眷顧，想你慢慢翻身、學爬、學走路，姊姊牽著你的小手…看著你慢慢長大。時間的力量真是神奇，只是，在姊姊還不想放手的時候，你卻抽回姊姊輕輕握著的手，沒有一聲再見，獨自去了一個姊姊不知道如何尋你的地方。
姊姊當然也怨你。
想你是逃避世俗的責任，想你是如此的自私，這樣就走了，把家人的期盼放在哪裡？只在一念之間，這紅塵的日昇日落，對你來說，難道就沒有任何眷戀？一夕白髮憔悴的父母，年輕的靈魂，怨你，又有什麼道理？
只是，姊姊又如何捨得真的埋怨你呢？一萬八千多個日子，你在那裡一切都好嗎？姊姊帶來你最喜歡的梨子，還有菸。敬你三杯酒，達達，我親愛的弟弟。
尚饗。
芹晴於達達五週年忌日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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