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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分享] 大貓
當我從床邊接起電話時,朦朧中依稀聽見外頭婆媳吵架的聲音。這次是為了兒子的上床時間爭吵。有什麼好吵的?為此我嘟噥了幾句。

這樣的事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常常讓我無法安心入眠。面對這樣三天兩頭爆發的婆媳問題,我一向都是閃避而過。我的母親是傳統的磨人精,而我的太太則是現代的河東獅。

  我接起電話,正模糊的回應。電話的另一頭卻傳來吵雜的聲音,好比到了我們動物園的野鳥區。

  「喂!劉主任,我是小陳。你現在可以過來嗎?」

  「拜託,現在半夜兩點……」我老大不甘願的說道。平常這個時候,我總喜歡洗去一身的臭汗和從動物園裡跟著出來的騷臭味,然後舒舒服服的睡個好覺。尤其是在這夏、秋季節交替的暑假,動物園的觀光客一多,我做事就得特別勤,汗也特別多。

  「有動物不見了,」調到動物園工作將近有一年了,看過野鳥竄出鐵絲網的破洞飛向天際。看過幾隻大蜥蜴跑到外頭曬太陽、逛大街,類如此事是層出不窮。對動物逃走這種事情並不特別驚訝。我半躺了起來。小陳吐了口氣後說道:「到現在都還好,目前沒有出什麼亂子。我們猜牠應該是跑到木柵山區了。」

  「這麼會跑,是什麼動物?」我打著哈欠問道,「是斑馬還是蒙古馬?」

  「奇波,奇波不見了。」小陳說道。我倒抽了口冷氣。

  奇波是一隻老虎!

  奇波是血統道地的印度虎,母虎在生下牠後就因難產,流血過多死亡。雖然是人工帶大的,但是負責照料牠的人並沒有抹煞牠的天性。這才糟糕!牠不會是隻甘願住在保護區的小貓兒,牠是貨真價實的森林殺手,而牠正奔向另一個新鮮的國度,屬於人類的國度。

  這一點也不樂觀!我想。

  我披上外套,準備出去。還沒打開門就先聽見兒子的啼哭聲。看來我還是得維持家裡的和平。

  寶貝兒子家宏想看晚上的卡通,而賤內卻要求兒子準時上床睡覺。而母親卻堅持要讓家宏先把電視看完。免得上床睡覺時還念念不忘卡通。結果在我生命中扮演重要角色的兩個女人,就為了這事批哩啪啦爭吵起來,到現在也有個把小時了。

  家規,就是家庭應有的規矩。沒有規矩,何以成方圓。何況,電視也不會跑走,何必急於一時。我想母親太寵孩子了。

  「媽,家宏還是小孩子而已,熬夜對他實在不好。」我無奈的說道:「你這樣會寵壞、害了孩子。」我對母親如此說道。

  大概是在媳婦前洩了他老人家的面子,母親氣紅了臉說道:「好哇!你倆人一起來欺負我。你也不想一想,當初你小的時候,你死去的老爸東管西管,這樣也不行,那樣也不行。要不是你媽我在旁邊,你小時後哪能這麼快活?怎樣,現在翅膀硬了,可以飛了!」

  聽這話讓我覺得難堪,好像剛剛說的話是忤逆了我的母親。

  「家宏還小,他能懂什麼。」我老婆也加入戰局,插上了嘴:「媽,管教孩子是我們應該做的,不用您老操心。」此話的暗示相當膚淺,講白了就是說我們怎麼樣管教孩子,是我們的事,不用你多雞婆。

  「關你什麼事,」我氣急罵道:「我在跟媽講話,你插什麼嘴。帶著家宏你給我滾進房裡去。」老婆直發楞了一下,手拉著家宏走回房裡,眼角邊閃露出淚光。

  「媽,你也真是的。不要動不動就無理取鬧,你是閒到發荒沒事幹是嗎?」我怒氣不息:「你看家宏都戴眼鏡了,你這樣只會讓孩子越來越無法無天。」

  看我動了肝火,母親捏緊了雙手說道:「我老了,我已經老的別無所求,我只希望你們都能快樂的過日子。難道身為母親這樣為孩子有錯嗎?」說完後她漠然地走進房間。

  抱著一肚子無處可發的鳥氣,我甩上鐵門。開車前往木柵動物園。

昨天直到深夜的案牘勞形,現在又有一件足以讓我打破飯碗的失蹤鳥事發生。再加上今晚家裡上演的婆媳過招。我乾脆一頭撞死算了。



到了門口看見小陳及其他人正聚在外頭,我跳出車門,心想先把這麻煩解決了,再回家同家裡人剖心長談。

走了過去,沒看見管理老虎保護區的福伯,小陳告知我福伯去請專門人士去了。我不禁罵道:「該出現時就沒看到他人影。」小陳領著我前往猛獸區的老虎保護區,觀察保護區到底出了什麼岔子。

「劉主任,我們已經請消防隊派人幫忙了。」小陳看看手錶說:「現在他們應該已經在木柵山區搜尋奇波。」

「那福伯去請誰啦?」我抱怨道。小陳只是搖頭。如果這事沒辦個穩當,該死,我丟官也不會讓福伯好過。

在保護區前面有個男子鬼祟的來回走著。這時候會賴在動物園裡摸黑夜行的依經驗只有兩種人──工作人員,以及趁機會賴在動物園的流浪漢。以我現在的脾氣,他最好是前者。

我拿起手電筒照向他。「你是誰?」我大聲說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那傢伙撥撥手示意手電筒別照著他,我低下手電筒。他從容地走近我們,在他身上聞到一股濃密的黃土味。大概是住山上的人家吧。

他手指著外頭破壞的鐵網說:「對於一隻壯年的老虎來說,這裡的鐵網並不如想像中堅固,尤其是之前又忘了作重建修復;再說,這條溝渠也實在太窄了,老虎的跳遠能力可不是我們所能想像的。」他咧嘴笑道,「我是動物學家兼獸醫,福伯請我來的。我姓胡,胡石陽。」遠處一看還察覺不到,近一看倒是挺嚇人的。除了一口的大白牙外,我們這位胡獸醫全身上下黑的像一塊炭。

「初次見面,請多指教。我是木柵動物園的管理主任,我姓劉,劉大志。」他握著我伸出的手,他手上盡是粗厚的繭,看來是實作多於教習的老師。我問道:「福伯呢?福伯請你來有什麼指教嗎?」

「他現在正去幫我把狗帶來。如果福伯沒記錯的話,他應該是請我來抓老虎。」胡石陽一本正經的說道。

我意外地看著前方這個陌生的男子,消防大隊派大批人馬還不敢打包票。你區區一個人怎麼敢誇下海口。我心想。

抱著看笑話的心情,我笑道:「就你一人?你要怎麼抓?小兄弟啊!奇波可不是一隻可以抱在懷裡的小貓仔子。牠可是回復野性的猛獸啊。」我開始好奇他用什麼方法抓老虎;還是,他根本只是個騙子。想以抓老虎作幌子來騙取動物園一些酬勞錢。

胡石陽搖搖頭,對著我笑著說:「就是回復了天性,所以只需要我和一隻狗,還有其他一些東西。另外,你也要去。」

我不可制否的笑著說:「哼,為什麼?」

他盯著我看,野獸一般的氣息就像是就要撲了上來。

「我可能會需要有人幫忙抬老虎,福伯年紀很大了,沒必要煩擾他。你的手下人光聽到要上山就閃得遠遠的,我也沒什麼心情拜託他們。你是管理階級的高薪主任,你的工作除了坐辦公室外,也應該要有點體力活動吧。再說……你不是信不過我嗎?眼見為憑如何?」他挑釁地笑著。

「我從來就沒有說我信得過你。」我冷冷地笑著。



胡石陽吹著口哨開車,摸黑上山捉老虎似乎不關他的事。光想到待會要深入山中,還可能成為老虎的獵物時,我不禁流下冷汗。眼皮直跳,像是警告我趕緊離開,以免山神發怒。

活了大把年紀,對這些無稽之談可以輕鬆的一笑置之。但一想到動物園員工和木柵附近的居民形容山神發怒時繪聲繪影的樣子,就令我擔憂了起來。

我很懷疑眼前這位渾身臭味的男子要怎麼做,畢竟,抓老虎可不是開玩笑的。剛才福伯把狗帶來時,令我實在是落了下巴,那是隻可愛的母狗,在犬類算是小型的米格魯。在這種情況下,我不得不為自己安全作考量。我堅持帶著年輕力壯、攻擊性強的狼狗或拳獅犬。但這個姓胡的只是笑了笑,諷刺地對我說:「那倒不用,奇波還沒餓到足以吃下一匹馬。」美國式的爛笑話。

車上除了這隻喚作妮妮的米格魯外,胡石陽還帶著水壺,一副主人帶寵物悠哉出遊的模樣。我則是懷裡緊緊抱著一支麻醉槍,在這危及時刻當下,我可不想這把槍離我半步之遙。

令人納悶的是,一路上我聞到一種臭味,不知道是哪裡傳來的?

家庭失和,鬧的我不得安睡就罷了,還得跟這個奇怪的傢伙一同上山。要是弄個不好,還可能被野性大發的奇波咬傷。不過,這樣也好。最少在醫院裡可以得到些平靜和補足長久以來的失眠。

回去後要怎麼關說家裡兩個女人?光想到就煩悶。

「劉先生,放心啦。一定能抓到老虎,這你不用擔心!」胡石陽露出牙齒大笑道,「你不用皺眉頭啊,我剛問過,奇波已經吃飽了。要是牠真餓了的話,你也會是第二頓佳餚。」

真是讓人覺得有趣啊。我搖搖頭,「不是因為這個啦,是家裡的問題。來這以前我才得罪了家裡兩個女人。」

反正也沒話題聊,於是我把家裡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他。我問他如何安撫兩個女人,他也只是笑了笑,「我還沒結婚,所以不知道要怎麼給你意見。不過,我想你一定能找到答案的。」對此我只有沉默。

開入山中後,我們下了車準備步行。我打開手電筒,在灌木上照出一個圓弧形光影。胡石陽制止我,「劉大哥,關掉它,你用手電筒會嚇到奇波的。不用擔心,眼睛一下子就能適應黑暗了。」我照辦了。

寧靜的山區裡頭傳出陣陣詭譎的聲響,旋風掃落葉子的唏唰聲,樹叢裡的蟲鳴聲,還有和胡石陽兩人沉重的腳步聲。在這兒最悅耳的聲音,是來自妮妮頸子上的鈴鐺聲。

在車上聞到的臭味在這裡顯得特別強烈,對此我只好用嘴巴呼吸以減緩這個怪味。我問他這是什麼味道。我想應該不會是這隻狗的騷臭味吧?

「你知道這是什麼味道嗎?」我說道,「還真是薰死人了。」

胡石陽把水壺拿近我這。原來是水壺裡的怪味,怪不得在車子上就聞得到。我問他帶這是幹什麼用的?

「這是尿,母老虎的尿。」他說著,「這是動物園裡一隻母老虎四、五月時發情時的尿,我剛剛去冷凍庫的檢體房裡找到的。這荷爾蒙的味道,會吸引奇波現身。剛剛在路上我已經邊走邊灑了。」

太好了,不用我們去找牠了。牠會自己循路來找我們麻煩。該死的傢伙!我心想。

『鈴……鈴……』妮妮身上悅耳鈴鐺聲聽來讓人心安。

「你怎麼確定奇波會在這附近?」我問道:「說不定是在另一個山頭。」

『鈴……鈴……』聲音還是不停。以帶路犬的專業嗅覺而言,獵兔犬米格魯算是不錯的選擇。但基於安全原則,胡石陽為什麼不考慮體型更大的狼犬呢?

「我們出發後從剛才到這裡停了很多地方,」他接著說:「不過,只有這裡的灌木有老虎表現地盤時的爪痕。我想應該就是這裡吧。」

「真厲害啊!胡石陽先生。」不得不為他的專業感到訝異,身為動物園管理主任的我,對動物起居生活方式卻一竅不通。我自嘲只懂得如何照顧『寵物』。

「其實動物的生活方式是很好摸清楚的,只是人們有沒有試著去摸索罷了。」胡石陽說道,「像我在南非待了三年,只為了弄清楚當地動物的生態。」

「待了三年……那你……」胡石陽阻止了我。

「劉大哥,差不多就在這裡好了。」他由背包抽出拇指粗的鏈條,繼續說道:「而且我水壺裡的尿也只剩一點點了。」只有拇指粗的鏈條,能栓得住老虎嗎?我擔心了起來。

胡石陽將水壺裡剩下的尿,一股腦兒倒在木頭上。囑咐我先抱著妮妮暫時躲起來,讓妮妮安靜下來。叫我在看到老虎接近他時把妮妮放出來。他要先獨自面對奇波。

「放牠出來之後,為了怕驚嚇到奇波,請你暫時不要現身。待牠制住老虎後,我叫你才現身。」胡石陽如是說。我倒是樂得不用出現,不過我實在不相信妮妮能制得住老虎。當初我以為小狗是誘餌勒。


等了些時候,遠方的天空逐漸泛起陽光。是該放棄了,我想今天應該是沒希望抓到奇波。此時我只有把希望寄託搜捕大隊。

我躲在一塊突出的土堆上,看著不遠的那頭。胡石陽一人站在樹下。他倒是很有耐心,一點也沒有想放棄的樣子。他繞著樹幹四周徘徊著,等著他的對手出現。

懷裡的妮妮睡得很淺,偶而只張開雙眼望呀望,一點也沒有神經質的反應。我輕柔撫摸著牠的腹部。這份感覺像是撫摸著幾年前還在襁褓中的家宏。我漸漸地喜歡上這隻大眼睛、長耳朵的獵兔犬。

等我快要閣上眼皮喊放棄的時候,懷裡的小傢伙突然使盡全力掙扎,想掙脫我的懷抱。霎時我醒了過來,定神一看,老虎奇波龐大的身軀出現在草叢堆裡,正和胡石陽打了個照面。

奇波低吼著接近胡石陽。也許是動物園待久了,對人類沒有什麼顧忌。不過,我感覺我的眉頭皺了起來,只因奇波發出威嚇的聲音。胡石陽有危險了。

雖然不放心,但我還是放了懷裡的妮妮。有如脫韁野馬,牠像勇士一般奔向那一觸即發的戰場。情急之下我擎起麻醉槍,準備在奇波攻擊他們前開槍。對身為負責人的我而言,就算藥量不足讓牠逃跑,我也認了。但無論如何,我還是要保護他們生命無虞。

槍口已經瞄準奇波的身體,只差扣下扳機。但我看見胡石陽搖手阻止我。

天啊,該怎麼做?該不該開槍呢?額頭落下的汗水滲透過眉毛,流入眼眶裡。緊張時刻,甚至不敢抹去汗水。

『汪……汪……汪……』我聽見高亢尖銳的叫聲,那不是奇波的叫聲!我忍不住擦了擦眼睛。

比起奇波的龐大,妮妮短小的身軀顯得不堪一擊。不過,妮妮還是相當有威嚴地站立著,豎著尾巴全力嘶吼著。而奇波,只是呆立著不動。

有如奇蹟似的變化,奇波竟然趴了下來。妮妮接近過去親暱的蹭著牠的鼻尖。妮妮搖著尾巴。天啊,這姓胡的傢伙成功了!

奇波用著前腳捉弄妮妮。失眠多日,整晚肉體、精神緊繃的我,心下一放鬆,便體力不支的倒下了。昏迷前的最後一眼,胡石陽將鏈條鎖在奇波的頸子上……


隔天中午,我輾轉從睡夢中驚醒。胡石陽就坐在我的床邊,大口大口的咬著蘋果。那是給我探病的禮物吧?

「奇波呢?」醒來後的第一個問題。

胡石陽吞下喉嚨裡的東西後說道:「放心啦,劉大哥,已經送去暫時保護區。沒人受傷,事情沒鬧大。」

「真是多謝你了。」我笑道。這次我是真心的。

胡石陽站起身子,拉開椅子說道:「我剛剛幫你打電話給家人了,他們應該就快到了。那現在既然你沒事了,我就先離開啦。」

真是個好管閒事的傢伙!我心想道。該怎麼面對她們呢,唉………

「你等等,告訴我,妮妮怎麼能讓奇波屈服?」這是我的另一個疑問。

他拉回椅子坐了下來,露出大白牙笑著說:「奇波今年三歲了。三年前奇波是由我親自接生。牠的媽媽是難產而死的,這你知道吧?」

「原來是你接生的。」我點點頭。他接著說,「你知道為什麼奇波在人工飼養下還能保有動物的天性嗎?」我搖搖頭。

「在動物園裡,猛獸在沒有母獸教導的情況下要保持野性的方法,就是請一個保母來教牠陪牠。而妮妮曾經就是奇波的保母。牠陪伴了奇波一年半,直到現在奇波還是沒忘了自己的媽媽。我想……奇波一輩子也忘不了。」他說道:「這可是國外動物園研究出的新方法喔。」

「除了人類之外,沒有動物會忤逆愛護自己的母親,就算只是個保母。更何況,三歲大的奇波在妮妮眼中,也只是個小孩子罷了。」他靦腆的笑了笑,「在母親眼中,我們永遠都是小孩子。在摯愛之人的眼中,我們永遠都是他們的最愛。」

說完後,他敞著門靜靜的離開了。獨留我一人在空曠的休息室裡。感覺眼眶裡有一股酸麻感在作祟。

只問了個問題。沒想到除此答案外,我也得到了另一個解答……

似乎聽見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獻花 x0 回到頂端 [樓 主] From:台灣中華電信 | Posted:2005-03-12 09:5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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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引用instinct於2005-03-12 09:58發表的 大貓:
當我從床邊接起電話時,朦朧中依稀聽見外頭婆媳吵架的聲音。這次是為了兒子的上床時間爭吵。有什麼好吵的?為此我嘟噥了幾句。

這樣的事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常常讓我無法安心入眠。面對這樣三天兩頭爆發的婆媳問題,我一向都是閃避而過。我的母親是傳統的磨人精,而我的太太則是現代的河東獅。

  我接起電話,正模糊的回應。電話的另一頭卻傳來吵雜的聲音,好比到了我們動物園的野鳥區。
.......
有時候爭吵的時間
就是要學一點東西
讓自己多一份的成長



^^
獻花 x0 回到頂端 [1 樓] From:台灣政府網際 | Posted:2006-09-29 10:3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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