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 1.

虛雲老和尚說：
「空花佛事，時時要做；
水月道場，處處要建。」
空花和水月都是空幻的、
不實際的。從字面看來，
做佛事和建道場有如空花水月，
做了等於沒有做，
修了等於沒有修，
虛雲老和尚卻要時時做、處處建，
這是什麼道理呢？

■ 聖嚴法師

這兩句話是積極而非消極的。
很多人誤解佛教所講的「空」是虛幻，
「虛雲」這兩個字就讓人感覺虛無縹緲，
不著邊際。其實他有如虛空的雲，
需要雨滋潤的地方他就去，
需要雲遮蔽的地方他也去。

所謂「佛事」就是做佛救度眾生的事，
「道場」就是修行成佛之道的場合和處所。

「空花」在一般狀況下是不存在的，
空中那會有花呢？除非是下述兩個例外：
第一，說法的人非常有修行，
感動天人來散花，這是神蹟。
第二種情況是捏目生花，
眼睛被捏或被壓之後會看到一片金花；
或者眼睛長翳，患了飛蚊症，
看到空中有黑影在飛舞。

所以，「空花」不是事實，
「水月」也一樣。水中並沒有月亮，
而是空中的月反映在水中，
使水中看起來有月亮。

眾生汲汲營營，
忙著在水中撈月──撈名利的月、
撈權勢的月、撈虛榮的月、撈種種的不實在。
結果身陷五欲，葬身其中。

可是話說回來，虛雲和尚這句話有積極的、
正面的作用。「道場」雖是空的，
「佛事」雖是假的，但跟追求五欲完全不同，
他是從五欲的反面出發。

做「佛事」就是用佛法來幫助人，
不論有形無形，不論是語言、文字或物質，
其目的是提昇人的品質、心智、
道德和內在的智慧，
並且增長福報，使眾生離苦得樂、出離煩惱。

佛教所指的「道場」很具體，
即是寺院和塔廟。
虛雲老和尚隨緣度眾生，處處度眾生，
凡遇到破敗沒落的道場他都會幫忙重建，
一生之中修復了十幾處已成廢墟的古道場。
對他而言，
「空花佛事時時做，水月道場處處建」
是出家人的本分，
目的就是為了利益眾生，淨化人間。
（本文摘錄自《聖嚴說禪》）

圖 1.

《達磨大師四行觀》云：
「眾生無我，並緣業所轉，
苦樂齊受，皆從緣生。」
《徹悟禪師語錄》云：
「般若乃即緣起而明性空。
雖性空而不壞緣起。
淨土乃即性空而明緣起。雖緣起而不礙性空。

圖 1.

圖 2.

佛教徒的目標是什麼？事實上只有兩件事，
只有兩種功德，那是我們所尋求的一切：
(一)覺醒，這是一種功德，然後因此
(二)獲得圓滿自性。這是我們在尋找的兩種功德：
覺醒與圓滿自性或圓滿成就。
這就是我們唯一追求的兩件事。


醒來之歌
1
所謂醒來，
就是你從關於我是誰的故事中醒來，
從世界是什麼、他人或萬物的具體認識中醒來。
醒來是具體的，
在一件件具體的事物上醒來；
一點也不空洞，
醒來的心，步步在具體的事物上檢視著自己。

2
醒來不是從一個知見跳到另一個，
不是從一種認識轉化到另一種，
是跳過所有的認識，出離所有的知見，
以一種覺知，包括所有的認識和知識。
真正醒來的標誌是，
不管在心裡或實際上，你不會再和任何人或事爭辯，
真正進入無諍的寂靜世界，
醒來的人，直在無諍三昧（沒有疑惑的狀態）裡。
3
醒來允許所有的夢繼續進行，
只是你不再迷惑；
你在出世的床上，繼續做世間的夢，
但不再隨夢境而生死憂悲懼。
醒來的人不再是辯手，
不論為自己還是同伴；
不再是戰士，
他百分之百的，沒有戰鬥目標和任務。

4
醒來的人，沒有什麼能迷惑他的，
切實看見老天的安排；
沒有看不慣的，沒有聽不順的，
沒有可超越的東西。
不存在包容，
因為沒什麼可包容；
不必要表現慈悲，
因為沒什麼要慈悲的。

5
凡人的一生，是一個接一個的夢，
醒來的你，不再認同所有的夢，一個也不剩餘；
你發現沒有一種認知不是夢，
不排斥夢，只是不再認同。
你從所有的概念中醒來，
從所有的起心動念、心的編織、瞄向萬物的投射中醒來。

6
醒來，大千世界空無一物，
一物也不存在，
既無世界，也無自己，
不見做夢者，唯見夢及影像在飄盪。
不但不見敵手，也不見自己；
不見問題，
連產生問題的人也無。

7
醒來的世界，不可說、無法說、不必說，
是沒有實質的世界；
找不見人——
既無做夢的人，也不見醒來者。
無一物是實際，
無一語是真實；
你不得不超然於所有的事物，
不得不歸於空境。

8
醒來，是魚兒認出水，
認識牠自己只是大海的另一種波浪，別無神聖和奇怪；
唯見浪起、浪滅，
不見大海和它自己。
醒來的人，唯見一片性相之海，
不見人，不見物，不見身，不見心……，
唯看見夢，
其餘的再也找不到了。

9
醒來，醒來於夢；
沉睡，沉入於夢。
醒來或不醒的人生，除了和夢打交道，
還能做啥呢？
認出這，是多麼好的消息，
從此再無追逐、停下，
再無得失、害怕，
再無生死，真的永生。

10
大安心，就在真正醒來之後產生，
大寂靜，就在醒後的夢叢中，
你真的想知道自己醒來了嗎？
檢查自己的安心和寂靜。
醒來，醒來，
讓醒和夢都成空；
醒來，醒來，
進入大安心、大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