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ghb0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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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屎開花
「死囝仔！天光了！趕緊起來！」阿姆大聲催促著。
兒子沒有意識的回答：「好啦！好啦！起來了。」然後又閉上雙眼，繼續呼呼地睡去。
「……」
阿姆又喊：「死囝仔！你到底是起來了沒」
「起來了！起來了啦！」兒子倒趴著從被窩裡滑下床，跌跌撞撞地走出房門。
「什麼代誌啦！七早八早就把我叫起來。」兒子嘟著嘴說
阿姆生氣的說：「趕緊去撿牛屎」
「厚喔！不過是撿牛屎，也需要喊個大小聲，太離譜了。」兒子一面嘀咕著，一面拿起畚箕和耙子走出門去。
一路上行來，無精打采的樣子，任誰都清楚這小孩是被父母強逼出門工作的。小孩甩著畚箕和耙子，踉踉蹌蹌地像喝醉了酒似的行走於鄉間小路，睡眼惺忪的表情，不由得讓人心生憐惜，好個可憐的孩子，大清早就得出門幫忙做家事；一個不留神畚箕和耙子從手中滑落地上，猛然驚醒尚處於睡夢意識中的小孩，嚇出一身冷汗。
撿牛屎是農村生活上最經濟而節省開支的方法，農人們將撿回來的牛屎製作成可再利用的薪柴，這些薪柴稱之為牛屎餅，牛屎餅的燃點既高又利於保存，家家戶戶都有它的蹤跡，由此可知它在農村裡的份量相當重要。
撿牛屎，在70年代之後的孩童聽來或許難以置信。好噁心喔，怎麼會有人撿牛屎呢？不會吧！他們難道不怕臭嗎？一大堆疑問盤旋在今日孩童的腦海中；別懷疑，這是事實，君不見昔時牛屎落地，孩童搶成一團，不為填飽肚子，祇為爭一點點貼補家計的利益，而將牛屎化腐朽為神奇變成薪柴。
牛屎的形狀不可愛，黑黑的一沱。水分少者，會因排便時大腸收縮而呈羅紋狀；水分多者，落地後如同吃豆花不小心掉落一般，差別僅在散開後黑黑一大片，見了令人作嘔，如果您的藝術眼光獨到，懂得欣賞抽象畫，哈！說不定帶給你一些啟示。
牛屎的取得有來自村內道路或野外道路。在野外，因經太陽曝曬過外表乾燥，直接撿拾不會黏手，有時興起與同行孩童互擲嬉戲；在村內，所謂「鴨寮內沒有隔眠的蚯蚓」，牛屎都是濕搭搭的，只能借助耙子將其屎勾入畚箕內。
我最喜歡夥同村內孩童一起到野外撿牛屎，雖然我們家是做生意的，不用拿牛屎當柴火，但我的目的並不是牛屎而是為了灌「牛屎龜」，牛屎龜善於躲藏在牛屎底下的泥土裡，牛屎越大則牛屎龜越大，每當發現牠的蹤跡後，立即跑到溪裡取水猛灌，直到洞內的水溢出來，牛屎龜不敵水的浮力，自動浮出動口，即可手到擒來；牛屎龜外表黝黑，善鑽，力道猛，經常被抓來當鬥角力比賽，這是鄉下孩童津津樂道的休閑娛樂；愛搞怪的我，經常開牛屎龜的玩笑，將牠緊緊握於手掌心內，牛屎龜以為即將遭受被捏扁的酷刑，使盡全身之力急速地爬，我為了防止牠從手中溜掉，握得更緊，不料把牛屎龜給逼急了，死命地鑽，鑽得我手心非常地癢，癢得幾乎讓人受不了，癢得直教人忍不住哈哈大笑，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發瘋了。
常見孩童在村內道路推擠爭奪牛屎，因為這個方法取得容易，不須浪費時間到野外尋找。有位動作慢的孩童，老是沒搶著，靈機一動，使了個壞主意，把點著的水鴛鴦丟到牛屎裡，隨即一溜煙逃離現場，眾孩童見牛屎出現點著的水鴛鴦，倉皇地拔腿就跑，生怕一個來不及，水鴛鴦爆炸，牛屎化作彈雨，四處飛散，被擊中可不是鬧著玩的，而站著遠遠的丟水鴛鴦小孩，卻樂得大跳大叫「再搶阿！再搶阿！」哈哈。
有一回，這頑皮小孩邀約幾位朋友，共同策劃「牛屎開花」的整人計畫，集中幾小沱牛屎使成一大沱，算準水鴛鴦爆炸的時間，有人負責觀察經過的路人，有人則把點著的水鴛鴦插入牛屎裡頭，然後躲到附近的(石老)(石古)石牆後窺視，等待哪位倒霉的仁兄自投羅網，走入陷阱。果然，不一會兒功夫有位仁兄從這兒經過，見著牛屎推冒出煙來，正搔首狐疑當兒，被塞在牛屎裡的水鴛鴦，悶得一肚子氣，再也憋不住，管你是天皇老子或者佛祖，使出一招「天女散屎」，霎那間「牛屎開花」化作萬千黑點，向四面八方噴出，將附近所有迴旋的空間，全給鎖住，可憐這位仁兄，全身就像草莓果實外表鑲滿種子一般，盡是豆豉般大小的牛屎，氣得破口大罵：「死囝仔！夭壽死囝仔！這麼不受教，讓我逮到，扯下頭飼鴨母。」而躲在(石老)(石古)石牆後的孩童，哪管得了那人說些什麼，早已一手捂著嘴，一手捧著腹，笑翻在地。
漁樵子.2002.0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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