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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品] 红丝巾
清晨的天空刚刚露出鱼肚白色,远航目送着树稍那轮圆月清秀迷人的脸庞透着淡淡的忧伤从湛蓝的天空悄悄地滑落下去。一步步地踏着积雪的小路,登上栖霞山。
离开家乡快二十年了,吃尽千辛万苦,浪迹天崖海角,还是争不脱心中那丝丝缕缕的牵挂,他终于又回到这片千熟万悉的乡土。
今天是应儿时的伙伴苍狼之约来登山的。去了望塔要走过一条山脊,当年两侧的樟子松幼林如今已是古木参天了,间或有鸟儿在树上唧唧地鸣叫,太阳顽皮地从树隙露出亮丽的笑脸。远航脸上微微地渗出汗来,他再也不是当年蹦蹦跳跳地拿着弹弓子追着打鸟的远航了。时间的刀不止在他脸上,心上刻下了烙印,也在他的脚步上做了很大的手笔。
了望塔下苍狼等十几位朋友围拢在一起,交互地踢着一只彩色的键子。轻捷的身影跳动着,爽朗的笑声飞扬着,一边的角落上放了许多自制的滑雪板,一把圆头大铁锹安了一米左右长的木把,木把一端系着一条绳子,铁板上面放了一块海棉座垫。远航拿起一个看看,底面磨得光滑白亮,上面座垫下还新新的带着商标:军舰牌。呵呵,这不是儿时玩过的游戏吗?远航嘴角闪过一丝笑容。
二十年前的他曾牵着女友香儿的手,跑在这林间的小路上,清脆的笑声在树稍上飘荡,来到山巅坐在厚厚的积雪上,沿着山坡滑下去,陡峭也不用怕,腿下白雪被冲刷成堆,人就浮在上面,滑到山脚下,雪也堆了很高,他们顺势用手把细沙一样的雪堆成雪人,他伏在香儿的耳边小声说:「等我娶了你,咱们就要一个这么胖的娃娃。」香儿追着他打,遇到沟壑,他们一纵身就飞了过去。
苍狼看到了远航就走过来,把一个装有红座垫的铁锹递给远航:「你用这个。」又对着大家说:「滑雪去了---」大家纷纷走过来,分别拿起滑雪板,在一条弯弯的小路口,一个接着一个地坐上滑雪板,远航是最后一个,身体用力向前悠一下,滑雪板就在洁白的小路上跑起来,半倾着身子,用脚不时地点一下地,控制方向,两旁的树木向身后移去,天空被初升的太阳照成玫瑰色,华美极了。盘山路越来越陡,速度愈来愈快,滑雪板冲起雪一溜烟似地在飞,迎着高高的樟子松,透过苍翠茂密的枝叶,太阳红彤彤地映红了东方,弥漫在太阳周围半个天空的大气层都是玫瑰色的,阳光树影在身边的雪地上流动着,转过弯来到山脚下,阳光下的小镇炊烟渺渺,这炊烟在朝阳的映照下半灰白半透明轻盈飘逸,似是无数舞女当空舞动着长袖。身边的树丛里仿佛有香儿笑眯眯的眼睛看着他:「远航哥---,快来找我呀------」那银玲般的笑声荡漾在树捎,胸前飘着一条美丽的红丝巾,正入神,苍狼站在了前面,双腿叉开挡住滑雪板,再向前滑就掉进路沟里去了。
「你难得回来,今天又是周日,我们去三支线玩吧,兴许还能带回来一点野味。」大家一听有野味,都等不及吃早餐就要出发,在雪地里藏好滑雪板,一行人在路边小卖店吃了一些糕点就动身了。出小镇没多远就是大片的落叶松林,落光叶子的松枝上结着密密麻麻的手指角大小的树籽,成群的鸟儿在枝头唧唧喳喳地叫着,像一群树叶从一个树梢飘向另一个树梢,队伍中一位叫冰雪的女士飞一样跑到林中去了,挥舞着手臂,追赶飞翔的鸟群,瓦蓝蓝的天在她头上旋转。这样的一个举动,也正碰在了他的伤口上,曾有多少个夏日黄昏远航拉着香儿的手漫步在这幽静的路上,香儿一会儿蹦蹦跳跳地跑到林中采来一束野花,一会儿跑到泉水边掬一捧水喝,远航则悠悠地打着口哨,学着鸟儿的叫声。此时香儿在哪里呢?她过得好不好?远航已经问过苍狼,得到的是沉默,他知道苍狼会在适当的时候给他答案的。和苍狼并肩走着,苍狼倒没有太大变化,还是那么野性淘气,至今还改不了一到春节就满山放鞭炮的习惯,春节已经过了许久了,他还随手一扬就丢出一个脆响来。远航却变了许多,总是沉默无言,问一句就答一句,然后又沉默下去。
走过松树林,前面是桦树林了,白茫茫的雪地上长着的茫茫的树木,林中黑色的伐根上象戴了帽子一样顶着厚厚的白雪,朝阳金灿灿的光辉给这片白桦林涂上了一层晶莹梦幻般的色彩。一向活泼的冰雪静静地站在林子边缘,看看蓝天,看看白桦林,看看林中雪地,怕破坏了那份仙境般的美好,悄悄地走开了。苍狼拍了这一景色又回到远航身边。远航低着头,默不作声,他和香儿最后一次见面,不就是这里吗。远航躺在林中草地上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脸上,香儿扒在他身边,缤纷的落叶象蝴蝶一样飘下来,香儿拿一只树叶做笔,在他脸上轻轻地画着,远航腿一屈,跳起来,拉着香儿的手,想把香儿拎起来,从香儿衣兜掉出一板药,远航弯腰拾起来,要递给香儿,顺便扫了一眼。就这一眼毁了他们的一生。他吃惊地问香儿:「你吃这个?!」一股屈辱一股愤怒从胸中腾然升起。香儿说:「远航哥,你听我说。」他哪里还听得下去,发疯般地跑了。经济的危困,心上人的背叛让他踏上了离乡之路。
不知不觉来到山脚下,苍狼告诉大家去山坡上看看有没有猎物,他和远航就地坐下来,从上衣兜里拿出一方红丝巾,递给远航,说:「你走后第三天香儿喝药,都抢救过来了,可惜没度过危险期。临终前嘱咐我,如果还能见到你,就把这个还给你。」见到丝巾远航泪如雨下,这是远航送给香儿的唯一礼物,香儿一直带在胸前,远航打开红丝巾,有一封信露了出来,展开:


远航哥:
  没有你,我的生活也就没有了意义,我无力承担你的误解,先走了。那板避孕药是办公室的王姐送给我的,说是治牙痛,效果非常好。

                    香儿


这信无异于一枚炸弹,远航眼中的山坡顿时销烟弥漫,树木横飞,千疮百孔,一片狼籍。他不知道是怎么走回来的,在夜里他听到香儿在楼外喊:「远航哥---快来找我呀---咯咯咯,咯咯咯。」远航愁苦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来不及穿上鞋子,就跑出去,那银玲般的笑声一会在楼前,一会在楼后,从此,远航就大街小巷地追随那一抹笑容,那一串笑声,那一方红丝巾……

【心得感想】

故事如果定格在那板药上
如果他再能停留一分钟,等香儿说出「它」的来历
恐怕林中又会飘出朗朗的笑声的啊.....



献花 x0 回到顶端 [楼 主] From:台湾中华电信 | Posted:2006-08-01 11:3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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