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和女兒在家中閒聊，她見我抱膝坐在沙發上，問道﹕「為什麼你膝蓋上結那麼多疤﹖」不問則矣，一問便想起了很多童年往事。於是便和她細數每道疤痕、細訴每段歷史。有些往事還歷歷在目，但有更多的事情，已是模糊不清，唯有用記憶加想像，重組動人故事﹕「這道最長的，是在山間捉魚時被尖石刮傷的﹔這道最深的，是踢足球時『踩波車』仆倒地上留下的﹔左邊這條，是玩『兵捉賊』掙扎時跌倒的﹔右邊那條，是被汽水蓋做的『邊邊』刮傷的……」算了算了，大大小小不知跌倒過多少次。今天還四肢健全，倒也是個奇蹟。


說也奇怪，每次跌倒，膝蓋總是首當其衝，先行落地。它就像汽車車頭的bumper，表面雖是傷痕纍纍，卻緩衝了致命的撞擊。

人生也有很多跌倒的時候。無論你上次經歷的，是多沉重的挫敗、多致命的打擊，但幾年後回頭一看，這都已變成了膝蓋上的一道傷痕、bumper上的一個缺口。標誌著我們在成長上的一次跨越，提醒了我們緊記每一次的教訓。

致命打擊 晃眼又過去

迄今為止，在我的一生中，經歷了兩次致命的打擊。第一次是1987年失婚，前妻說﹕「無理由為了兩碗飯，咁樣跟你一世。」第二次是1998年生意失敗，幾百萬家財盡損，還欠下朋友百多萬債務。

當年的刻骨銘心事，一晃又都過去了。偶有記起，雖然仍有點隱隱作痛，但當中的細節，都已變得印象模糊，要靠記憶加想像，才能重組故事。真正令我難忘和珍惜的，反而是在經歷逆境後，所體會到的一份生機﹔在痛悔失敗後，所促成一次又一次的轉變。

後來有一次，女兒和兒子在公園裏追逐，不慎跌倒。我忙上前探看究竟，見她手肘受傷，膝蓋擦損，滿以為她準會大哭一場。怎料她稍一定神，徐徐站起，拍拍雙手，大叫一聲﹕「無事﹗」又繼續去玩他們那未完的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