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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說 》
失樂園
遊走邊緣
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自己是個怎樣的物體，存在於哪個世界。幾個月前手邊放著兩本書，薩特的《存在與虛無》和海德格爾的《存在與時間》，隨手翻了幾頁才發現離自己預期的生活狀態差了很多，越看越乏味甚至感覺到流逝的狀態正在體內蔓延，悄無聲息的沿著皺紋慢慢吞噬皮膚。久而久之，開始遠離書本，我無法確信自己多久未曾看書了，只記得看的最好的一本書是講搖滾的，關於中國的。一度我厭倦搖滾這個詞，總覺得它的存在抹殺了許多寂寞的靈魂，在它的撫慰下我們感受著天堂和地獄的喧鬧，然後一點點出賣慾望直到無法回憶。那本書的名字是《吶喊：為了中國曾經的搖滾》。
「曾經」是個很抽像的名字，比如：曾經我喜歡一個女人，曾經我試圖逃離這個城市，曾經……有許多結構可以套用。那曾經究竟怎樣的一種狀態，是不是正如柏格森提到的那種「綿延」狀態，曾經的愛情是不是意味著至今不愛，還是愛著但放棄了行為。曾經我試著表達內心的慾望，但現在我發現要完整、正確地表達言語很奢侈。沒人會去聽你正經地講話，他們關心的是緋聞，工資，或者和自己有關的東西。花時間去瞭解別人對自己並沒有多少好處，於是他們開始懷疑和猜測。人的本性就是由猜測和懷疑為基調的，至少我這麼看，少了這些人過度容易相信什麼；但一味地懷疑到最後會發生什麼？
這個社會就是一間間房子所組成的，道路是血脈是流動的，如同《異次元殺陣》裡所描寫的：這些房子時刻在運行，只有一個微妙的時刻能逃脫。每個人互相觀摩彼此的行為用來解決自己所需要的，借助他人的思考方式來解構自己無法嘗試的。一直在想哪天人和人之間需要防火牆來相處的話，這個社會是多麼的悲哀，但我們正在建造一個宏大的建築，甚至比巴別塔還要壯觀。它用人的慾望來燃燒枯萎的力量，那雙血紅的眼睛總是在我的夢裡出現，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個的人拖著步伐走入它的嘴巴。當某一天這個世界被它的血脈完整地連接起來後，每個人都會擔心自己的所作所為正在被遠方的某人窺視著；科技在發展，也意味著科技打開了人愚昧的心靈之窗。沒有絕對的秘密，在每一個房子的窗口上連接著它的食管，黝黑粗壯。我不知道怎樣去形容這樣的建築或者稱之為狀態。
地鐵的迅速擴增縮短了人們的慾望，同時讓這些慾望在腐爛的空氣裡得到了春天般的滋潤。現在我可以說：曾經我有許多慾望；換一個結構描述就是：那些慾望至今還在燃燒著，但只是零星的火苗。我找尋著讓它們復甦的機會，在某個地方重新審視自己所需要或應該丟棄的。人總是有懷舊的情節，有人喜歡把東西塞在屋子的各個角落，有人喜歡讓動物填滿整個臥室，但他們不知道自己需要這些東西幹嘛，而我也不知道那些堆放在家裡的東西如何處理掉；丟了可惜放著發霉，再怎麼說也是錢買來的，但賣了顯然就不值錢。擁有的越多總是讓人變得懶惰，不曾擁有也會讓人變得懶惰，有句話很早就聽到了：沒有希望就沒有絕望。很多時候我懷抱著希望做某些事情，但現在我就放棄了，開始順其自然；那個時候新雨姐讓我接觸上帝和聖經，說實話我無法融入這種信仰，也許因為我的本性，總覺得上帝這個稱呼過於簡單。比如為什麼叫「上帝」而不是別的，人被其創造出來那關係就是平等的，有了上必然有下，還是我們都是下等公民？前面我所描繪的那種東西現在我把它稱之為地鐵，也就是在N部科幻電影中出現的高速道路，直到某一天你和心愛的人在放下電話後幾秒鐘便相遇，就會發現思念這種方式正在成為原始人所具有的行為。當速度消解了精神動力後，我們拿什麼去詮釋內心的感覺，或者假惺惺地抱著愛人說：我好想你。對於地鐵的懼怕由來已久，每次進地鐵車站時總是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步一步步跨過台階安穩地站立在站台上。那裡總有一種味道讓人噁心，過於潮濕的氣體充斥在人們周圍，耳邊是呼嘯而過的列車，在你眼前一晃而過；接著你會發現身邊某個人不見了，搞不懂為什麼那麼多人喜歡被列車碾過。也許這種死亡方式可以讓自己徹底從世界消失不留痕跡，時常我聽見骨頭一點點裂開，在空曠的車站在擁擠的人潮，我總能感覺到有什麼在體內翻滾著。
「出口在哪」和「是生存還是死亡」一樣，我把它定為又一個生存的極限問題，進入這個狀態很容易但持續久了，正如走入一個迷宮那樣會迷失方向。不僅是上帝的玩笑還有自己創造的玩笑，在你很正經地向朋友闡述內心的痛苦時，他會朝你大笑，「你開什麼玩笑，這不是好好的嗎。」你看著他的眼睛腦海裡播放著許多零碎的畫面，你無法系統地整理出來告訴某人，於是只能接受他人的建議，並且這麼告訴自己：我好好的，什麼也沒有。然後在將來的某天你帶著健康的身體和飽滿的精神踏入軌道或者從高樓躍下，在接近解脫地過程中反問自己：這樣地選擇正確還是錯誤。但你無法抉擇，在你有了這種思考的狀態後無論別人的規勸還是自己的懷疑，你都會沿著這樣地生活狀態持續下去。現在我坐在電腦前掛著QQ發呆，我幻想著頭像閃爍然後欣慰地告訴自己：今天是自己20歲生日。但我所擁有的僅僅是冰冷的鍵盤和陰沉的天空，朋友在這個星期陸續離開我，因為他們害怕付出。於是我把他們一個個放進了黑名單，看著那裡陰暗的面孔不由露出一絲微笑。
當QQ上的人剩下不多時，我又開始懷念頭像閃爍的日子，但我知道那些被我囚禁的人不會再出現在我的視野中。在這個世界我拒絕了他們，在另一個平行的宇宙我會殺了他們，不停地跳躍中我周旋在他們中間看著他們一個個倒在血泊中。
現在薩特和海德格爾的書被我扔在箱子裡，但在某個歲月裡我時常聽到箱子的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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